86.捌拾陆

病时也是她伺候的，是个有功劳的，索性大笔一挥，提前答应了胤禛的请封。

    “皇上，该午睡了。”在梁九功提醒之后，胤禛道了告退，他的汗阿玛向来是没有午睡的习惯的，可能是上了年纪，精神头跟不上了吧。

    从养心殿出来，胤禛轻松了许多，不是伴君如伴虎的危机感，而是康熙本身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在压制着他，他也想父子二人谈心说话，只可惜先君后父啊，年纪小的阿哥还可以说是童言童语，儿子大了恐怕就成了狼子野心了，信不信的都要避讳着些。胤禛甩甩头，进了永和宫。

    “娘娘，四阿哥来了。”德妃听说胤禛进了宫，早早的就在永和宫里等着他。

    “额娘。”胤禛一声起，德妃这边就赶紧叫他坐下，念叨着：“回来就好，回来就好。”胤禛拱手：“叫额娘惦念了。”德妃没接胤禛的话，而是自顾自的道了一声“瘦了”，一瞬间，胤禛觉得心底紧关着的那扇门悄悄的开了一丝缝隙，其实说来这母子俩的性子都是一样的，瞧着面儿冷，对自己人偏偏都好得要命，只是有了十四在中间比较着，总觉着德妃的心是偏的罢了。很多年了，德妃都没对他说过一句软和话，可能也不是没说过，是胤禛没感受到吧，有十四在那儿比着，他永远都觉得自己像那个后娘养得的孩子。还是头一回听见德妃用如此直白的言语表达她对他的关心，人心都是肉长的，胤禛虽多了几分不自在，心里终究是千年的积雪有了融化的迹象。

    “听太医说府里的格格有了身孕？”胤禛一回京，德妃就叫了同行的太医问了情况，自然也是知道玉珠身怀有孕的事情的。“恩，汗阿玛已经允了请封了。”胤禛点头。“好事成双啊，咱们乌娜希也要当姐姐了。”德妃感叹着，忍不住把乌娜希的乖巧懂事跟胤禛分享，她不曾是个话多的，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，说起来竟是没完了，胤禛心里想着，这康熙和德妃今儿个都是怎么了，一个拉着他忆往昔，另一个跟他唠儿女，病这一场，深觉阿玛额娘都算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啊。

    说着说着乌娜希聪明伶俐，也不怎么的，德妃就扯到了温宪头上。“当时温宪也是聪慧的孩子，颇受太后和皇上的宠爱，养在仁宪皇太后哪，虽是呵护宠爱都有了，”德妃摇摇头，娓娓诉说道：“我是放心的，我是放心的……”哀而不伤的语气，胤禛怎会听不出来德妃想表达的是什么，交给别人抚养的孩子自己哪有真正放心的，胤禛默默地听着，没插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还有你那时候，我…”德妃拭泪，顿住，只道了一句“算了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，我们不提了”，便没再说下去。胤禛并没有发觉，他心里竟是隐隐有些期待德妃继续说下去，他想问一句：我在你心里，和温宪，和十四，真的是一样的位置的嘛！这，大概就是所谓的心结吧，胤禛终究没有说出口，他想知道的答案让他有几分害怕，是与不是，都不重要不是吗？被生母拒绝抚养终究是他生命的痛处，即便是为了我好。

    胤禛甚至不想去回忆，那时候他年方十二三，孝懿仁皇后崩逝后，康熙欲送他回生母身边，然而被拒绝了，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额娘清冷着一张脸，恭恭敬敬的让康熙收回成命，说自己已有十四，无心无力同时抚养两个孩子。年少的胤禛由最初的难以置信到后来淡淡的看着这一幕，他努力的让自己的内心毫无波澜。

    胤禛将茶水送入喉中，沉默了良久道：“若是没什么事，儿子就先回了。”清冷如他，便一直冷下去吧。

    玉珠这边陪着乌娜希玩了一圈后，甚是疲累。

    “主子，歇会儿吧。”还是贴心的绿梧率先发现了她的异样。玉珠轻轻地揉了揉腰，拿了个枕头，往榻上懒懒的一靠。“额娘怎么啦？”乌娜希问道。

    “额娘累了，乌娜希跟额娘一起歇一会儿好不好，咱们说说话。”玉珠迷迷糊糊之中提起精神来跟闺女说话，还往里挪了挪，给她让位置。

    “额娘，是不是小弟弟不乖，闹你了？”

    玉珠摸摸她嫩滑白皙的小脸蛋儿，温柔的说：“没有，小弟弟和他们的姐姐一样听话又乖巧，额娘就是有些乏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给额娘拍拍，额娘睡吧。”乌娜希小的时候，玉珠也老是这么拍着哄着她睡觉，现在闺女大了，倒是反过来了，拍着拍着竟是也迷糊了过去，嘴角上还挂着甜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