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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3.第六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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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瓷器,脆弱得只要他一挥手就会被打碎。然后,他在主座上坐下,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,“原来他在意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,眼光也不算差。”

    她不知他说的是谁,却又不敢问,只能抱着琴垂首向他行礼,“不知公子喜欢听什么曲子。”

    “在葬礼上都用什么曲子?”他问。

    她微怔,又立刻回答道,“用《挽歌》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便弹一曲《挽歌》罢。”他笑。

    “那不知公子想听哪一种?”她又问。

    “哦,这还有区分?”他奇道。

    “送王公贵人则用《薤露》,送士大夫庶人则用《蒿里》。”她回答。

    “王公贵人?”他冷笑了一声,“他们不配,弹《蒿里》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她虽不知他说的“他们”是谁,但还是恭恭敬敬地抱着琴走到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琴案后,放下琴,略拨了一拨弦,便弹了一曲《蒿里》。

    她才开始弹,便知道他说的“他们”是谁了。

    就见他闭目听了一会儿琴声,然后伸手击掌,立刻就有人押着三个人进来。那三个人浑身是伤,满脸惊恐,张口啊啊啊地似乎想向他求情,可是却不能成语。

    她竟看见,那三个人口中血肉模糊,舌头被割掉了,牙齿也不剩一颗。她一惊,指下变错了音。

    “害怕?”他偏头笑看她一眼。

    “自然害怕。”她坦然回答。

    “懂得害怕是好事,有些人就是胆子太肥了,不知天高地厚,敢威胁到我头上来。”他别有深意道,“等到我出手了才知道害怕,却也晚了。”

    她不明白他对她说这话的用意,只好不发一语,只是垂首抚琴。却听他对着两边席上的人笑道,“我听说鞭子也能把人活活抽死,今日你们便在他们身上试试,让我开开眼界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两边席上立刻有几人一脸兴奋地走出来,接过下人备好的鞭子,然后竟真的一鞭一鞭地往那三个人身上抽。

    那三人被抽得满地打滚,不停哀嚎,却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。

    那一夜,她亲眼看见三个人在她面前被活活鞭死,那一夜,她的琴音乱得不成调,几乎就没有弹对过。

    也是那一夜,她知道了自己骨子里懦弱的一面,哪怕她觉得他极残忍,却不敢多问他一句,也不敢为那三个人求情。

    在那三个人被打死之后,他看着满脸冷汗的她,对下人吩咐道,“送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然后,她就被带离了那艘船,坐上软轿安然无恙地回到了雪香馆。

    他人花了一大笔银子请她去,似乎就为了让她给那三个活活被鞭子的人弹一曲《挽歌》。可她又觉得他的目的不仅仅如此,他就是要让她亲眼看见那惊恐血腥的场面,他要震慑她,他要看见她胆战心惊的样子。

    她是真的被吓到了,那时她本就已染病,却也还未到病入膏肓的地步,但那夜之后,她每个晚上都梦见那血腥可怖的场景,惊悸不安,病情就突然加重,然后过了一个月便病死了。

    其实,她猜测过他的身份,有让人去打听过那艘楼船,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艘楼船的来历。所以,她也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,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。

    但现在看他那一身朱红缀蟠龙补常服,显然他的身份是亲王,且又如此年轻,定是皇上膝下皇子中的一人无疑。现如今,皇上膝下的皇子中,封王又未就藩的只有三人,二皇子晋王,五皇子燕王,九皇子忠王,他到底是哪一个?

    忽然,林静月看见他向着自己的方向转过头来,似是看见了谁,竟撇下林静文笑得一脸如沐春风地向着这六角琉璃亭走来。

    “是燕王,他朝这里过来了!”亭里那三个姑娘中有人惊喜地低呼一声。

    原来,他是燕王。林静月皱起眉头盯着燕王看,她怎么越看越觉得他是在对着她笑?他们认识么?他这是在向她走过来?

    一想到这种可能,林静月只觉得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,她竟是迅速地起身出了亭子,落荒而逃。她一路逃到了一处僻静的假山后,靠在假山的隐蔽处里才算稍稍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不怪她胆小,实在是这人太可怕,前世那一夜的经历,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。若是不小心泄露了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崔玲,不知道他会如何对付她。而且,她实在也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,就算是想要化解也无从化解。

    “彦泽,你为何总不回府,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么?”

    假山外突然传来一声略有些哀怨的声音。

    林静月一怔,她回过头透过假山上穿透的空洞看出去,看见阮素染正楚楚可怜站在一棵高大的开满花的棠梨树下。棠梨树下有一场表面平整光滑的大石,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正背对着林素染躺在大石上。

    陆彦泽?他怎么在这里?难道又是替皇上看热闹来了?

    不,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阮素染是来找他的?

    林静月再一回味适才阮素染说话的语气,三分哀婉,三分埋怨,剩下的全都是暧昧!

    林静月瞬间就想起方才在那六角琉璃亭里那三位姑娘说的话了,阮素染未嫁之前,曾让陆彦泽和陆彦鸿两兄弟都为之倾心。

    只是现在阮素染毕竟已经嫁给了陆彦泽的弟弟陆彦鸿,成了陆二少奶奶了,陆彦泽已是她的大伯,她却待陆彦泽这般态度实在是——

    弟媳和大伯之间有暧昧,若是传出去不仅武定侯府脸面丢尽,只怕阮素染也是活不成的,甚至陆彦泽可能会因为不修私德连他得之不易的世子之位都弄丢。

    她怎么躲到这里来还能撞见别人家的内院丑事!林静月顿时不敢动了,只能在内心拼命叹气。又忍不住想,莫非是陆彦泽憎恨文颖长公主和他弟弟陆彦鸿,所以又勾引了阮素染来报复他们?不管怎么想,她都觉得武定侯府着实乱得不行。

    “彦泽,你就恨我到连家都不愿回么?”阮素染一脸凄楚,竟伸手去拉陆彦泽的衣袖,“你明知我当年也是不得已的——”

    陆彦泽依旧背对着她沉默着。

    林静月看阮素染那又是娇嗔,又是扯袖子的举动,实在大胆的很,与她在人前那怯懦娇柔的样子判若两人。

    “彦泽,我对你——”阮素染见陆彦泽还是不肯理她,急切地正想说什么。

    陆彦泽语气懒懒地打断她,“还有人在这里,你确定你要继续说?”

    “哪里有人?”阮素染惊得松开了陆彦泽的袖子,顿时用目光四顾寻找起来。

    林静月顿时出了一背的冷汗,她站在假山后一动都不敢动,尽量把自己的呼吸放轻。

    “你还不走?”陆彦泽又对阮素染冷冷道。

    阮素染哀怨地看了背对着她的陆彦泽一眼,虽是一脸不甘,但还是咬着下唇走了。

    阮素染虽然走了,但林静月还是不敢动,她的目光一直紧紧盯在陆彦泽身上,陆彦泽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,她实在猜不透他是真的发现她了,还是方才的话只是为了赶阮素染走。

    林静月逼着自己保持着一个姿势等了许久,见陆彦泽还是躺在那块大石上,一动不动,似乎是睡着了一般。有棠梨花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在他身上,那斑斑点点的白,点缀在他的乌发间和青衣上,美如画卷,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之意。

    林静月怔怔看他,忽然又想起在韩府的棠梨院外,他为她压下那满枝的棠梨花的情景。

    “还没看够?”他却是突然沉沉出声问她,

    林静月惊得心中一跳,就见他在大石上转过头来看她,他的目光直直穿过假山上的空洞与她的视线对上。一瞬间,林静月莫名其妙就红了脸。

    她犹豫了一下,从假山后走出去,对陆彦泽郑重承诺道,“我不会说出去的。”

    “想说,也随便你。”陆彦泽却是一笑道,他翻身从大石上下来,拍了拍身上的棠梨花瓣,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林静月一怔,他短暂的笑容那般随意,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一般。她张口正想再向陆彦泽承诺一次,却听见有人高声喊她,“林姑娘——”

    她转头一看,就见远处有一道朱红的身影正向着这里走过来,却是燕王。

    林静月一惊,再回头时,陆彦泽却已不见了。

    林玄宵如此疼爱她,她就不信她以死相逼,林玄宵还不答应。

    “月儿,你——”林玄宵顿时吃了一惊,他看着林静月叹了口气,“月儿,你以为我现在就能收手么?二哥从前见你喜欢燕王,便从未说过,你别看燕王在人前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,就真当他是性情和顺之人。他为了争储,连走私军械都能让我去做,又怎会是真君子。”

    林静月微楞,原来燕王是怎样之人,林玄宵也是清楚的。

    “我既已为他做事,又知道了这许多,他又怎会让我全身而退?”林玄宵道。

    “二哥,你既一开始便知燕王是何样的人,为何还要帮他做事?”林静月可不相信林玄宵是为了那从龙之功,在她印象中,林玄宵并非这般追名逐利的投机之人。

    “燕王——”林玄宵犹豫了一下道,“颇赏识于我。”

    林静月忍不住叹息一声,原是为了“赏识”二字。

    林玄奕这个大哥实在太过优秀,有林玄奕这个阴影遮在了林玄宵头上,自然是让林玄宵显得黯淡无光。同样是庶子,两人年相差不到一岁,但从小到大,周围人多是在称赞林玄奕,林玄宵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。林家之中欣赏他的,大约只有贺氏和林静月。

    林玄宵其实一直是不甘的,不甘自己不如林玄奕,不甘自己被忽略,他需要一份真正的赏识来肯定自己,而燕王给了他想要的赏识。于是林玄宵便鬼迷心窍,上了燕王这条船。

    上船容易,下船难,燕王这条船既是上了,便轻易下不来。

    “我当时方开始帮燕王做事,便已生悔意。”林玄宵长叹一声,“我不过一介商贾,争储之事怎可轻易卷进去,一旦让晋王的人得知我在帮燕王做事,他们动不了燕王,自然就会拿我们林家开刀。但,我若现在收手不做,燕王却也不会放过林家。”

    林玄宵既已为燕王做事,又知道了燕王有心走私军械一事,想要收手,实是极难。林静月又回想起那夜在那楼船之上所见的血腥场面,以燕王心性之残忍,怎会放过林玄宵。

    “更何况如今我们家也算是得罪了韩贵妃,就更需要燕王的帮助了。”林玄宵又道。

    “那也不行,三妹妹虽是逞一时得罪了韩贵妃,但韩贵妃也或许一时恼怒,但也许并不会记仇。今日她派了人来,许只是警告提醒一番。还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。”林静月仍然摇了摇头,“可二哥若是真求助于燕王,就不知燕王又会向你索要什么样的回报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曾听说过一个传言,”林玄宵缓缓道,“韩贵妃刚入宫时只是婕妤,也不似如今这般专宠,那时曾有一位比她高位的嫔妃给过她难堪。仅有这一次,韩贵妃就记恨在心,待她在后宫站稳脚跟,权势日盛之后,便设计让那嫔妃被贬入冷宫,又让人罗织那嫔妃父亲的罪名,害得人家家破人亡。”

    “此事当真?”林静月一惊,但又觉得这等秘事怎会轻易让外人得知,别是以讹传讹。

    “是燕王告诉我的。”林玄宵回答,“那个嫔妃的父亲是一省巡抚,竟被逼得在任上自尽。这当中,自然也有韩庭的手笔。”

    那多半是真了,林静月皱起眉头,她倒真没想到韩家兄妹二人竟都变得如此心狠手辣,倘若韩嫣真的就因林静文那一句话记仇于林家,林家还真是无力抗衡。

    “大哥已经去王家了。”林静月道。

    “王家人若真有用,韩庭还敢那样打他们的脸?”林玄宵嗤笑。

    林静月自然也知道这一点,只是她道,“二哥,就算你真想求助于燕王,也等到大哥回来,你与他,还有母亲商量过之后再说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必定不会同意的。”林玄宵沉着脸道,贺氏和林玄奕是何等精明小心之人,又怎会因韩贵妃的一次恐吓,便让林家去沾上走私军械那等事。他有些难堪地道,“我为燕王做事时,虽觉不妥,但原也想着能跟着燕王闯出一番天地来给你们看看,如今反让我们林家陷入此等进退两难之地,我如何说的出口。”

    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,怎么她才重生几日,便什么事都堆着一起来了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宝珍进来了,对着林静月和林玄宵道,“小姐,大少爷回来了,正在夫人的院子里。夫人派人传话来,说让你过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林玄奕才从王家回来便让她过去,多半是和今日之事有关了。林静月和林玄宵互看一眼,林玄宵道,“我陪你一道过去吧。”

    林静月点点头,便让宝珍帮她重新梳了头,才同林玄宵一起往落梅院去。

    快到落梅院,远远就看见落梅院里已谢尽了红花,嶙峋的枝干上生着苍翠叶片的两株红梅时,林玄宵忽然道,“月儿,燕王一事,你先不要告诉母亲和大哥,我自有考量。且,我也不想让大哥看轻我。”

    林玄奕一直都在燕王和晋王之间观望着,没有万全把握,他哪一边都不敢轻易沾上。他又只是一介六品小官,倒也未引起燕王和晋王太多注意,故而在两派之间也算是游刃有余。

    若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只因得燕王赏识,便头脑一热一头扎进燕王阵营不说,还欲帮燕王私贩军械来敛财,估计他掐死林玄宵的心都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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